当前，制造业服务化、服务业数字化步伐加快，服务业与制造业深度融合，服务环节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服务贸易投资合作成为世界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中国更好地发展服务业与服务贸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此背景下，坚定不移扩大服务业开放、多措并举补齐服务业短板、推动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协调发展等议题值得深思。记者日前特邀业内权威专家，共同展望服务业发展前路。

　　专家圆桌

　　毕马威中国首席经济学家康勇

　　上海服务外包交易促进中心战略委员会主任金世和

　　商务部研究院国际服务贸易研究所所长李俊

　　苏宁金融研究院宏观经济中心主任黄志龙

　　国家发改委国际合作中心副研究员赵静

　　（排名不分先后）

　　国务院总理李克强5月23日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深化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以开放推动经济结构优化升级；国务院副总理胡春华5月28日在考察第五届京交会时再次强调要坚定不移扩大服务业对外开放。不断扩大开放对中国服务贸易发展有何助力？

　　李俊：服务业开放与服务贸易发展具有天然联系。改革开放初期，酒店、航运等是中国第一批扩大开放的产业，促进了中国旅游等服务贸易发展。之后，中国持续扩大零售、金融等领域开放，促进了相应行业服务贸易发展。扩大服务业对外开放就是要放宽服务业市场准入，在股比、经营范围等方面进一步放宽，让更多优秀外资服贸企业进入中国市场，带动中国服务产业和服务贸易的发展。服务贸易是检验对外开放成效的重要指标之一，扩大服务业对外开放也是中国坚定不移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的重要标志。

　　康勇：去年中国货物贸易出口额是服务贸易出口额的10倍，服务贸易还有很大提升的空间。扩大对外开放对发展服务贸易意义重大。中国服务业发展迅速，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的占比已连续5年高于第二产业，巨大的市场潜力让外资企业在华投资兴趣渐浓。扩大服务业对外开放、放宽市场准入将有利于更多外资进入中国服务业市场，提供高质量、国际化的服务。

　　国务院日前发布的进一步深化广东自由贸易试验区改革开放的方案特别强调要加大对服务贸易的支持力度，提出建设金融业对外开放试验示范窗口，深入推进粤港澳服务贸易自由化，这将积极推动服务贸易的发展。

　　金世和：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深化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有两层含义：第一，敦促创新试点城市和区域在服务贸易的管理体制、培育市场、发展模式等方面，尤其是在鼓励服务贸易走向价值链高端和专业化方面，延长试点期，加大创新力度。第二，进一步发挥创新试点城市和区域的带动、辐射、示范效应，尽快总结、复制和推广成功经验，“普惠”更多的城市和区域，共同推进经济结构优化升级，条件符合时扩大创新试点范围。

　　服务贸易是国家之间的服务交易活动，应互惠互利、共同发展，不应设置太多门槛或障碍。不断扩大开放会增进合作双方在服务技术、服务模式、服务理念方面的创新，同时会增进彼此的紧迫感和危机感，建立市场竞争机制，这也是服务贸易创新发展的动力源。

　　黄志龙：扩大对外开放包括“引进来”和“走出去”，这两方面对服务贸易发展都有明显的推动作用。“引进来”是指服务贸易进口。中国在金融、教育、医疗等领域与国外先进水平仍有较大差距，扩大这些领域的服务贸易进口有利于提升消费品质，促进消费升级。“走出去”是指服务贸易出口。相较于一些发展中国家，中国的服务业有着较强的竞争力。以旅游业为例，中国对全球游客的吸引力较强。因此，扩大开放为服务贸易发展创造了有利的政策环境。

　　赵静：从中国经济发展层面来看，发展服务业和服务贸易是实现经济由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这一历史性跨越的重要途径。从经济全球化的趋势来看，增强中国经济在国际上竞争力的重点是不断提升服务贸易水平，重中之重是推进服务业市场开放。

　　目前，中国已将服务业认定为发展的关键领域，采取各种措施促进服务业的创新与开放发展。比如，日前国务院决定深化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服务业将不断扩大开放，加速中国深度融入全球价值链，提升中国服务业的国际竞争力，促进中国服务贸易发展。下一步，中国应在电子商务等领域积极制定国际认可的贸易准则。

　　商务部部长钟山曾在署名文章《新时代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中明确指出中国服务短板现象突出。当前中国服务贸易主要存在哪些短板，如何才能补齐这些短板？

　　金世和：与发达经济体相比，中国服务贸易的短板主要表现在：一是发展不均衡，沿海东部地区与中西部地区差异明显。二是多为技术密集型，中国服务贸易主要集中在服务产品价值链的中低端。三是市场占有率低，中国服务品牌在全球的占有率远低于一些发达经济体。四是整体竞争性弱，表现在成本、技术、信用及精细化等多个方面。五是法律与标准体系不完善，行业相关标准以及统计制度的完备性有待提升。

　　补齐短板可从四个方面着力：一是正确处理好政府引导和市场调节、总量增加和结构优化的关系；避免同质化恶性竞争，体现区域特色。二是创新服务融合模式，善于整合资源，搞“五湖四海”“海纳百川”。服务贸易要有效整合内部和外部资源，融合其他产业实现共同发展。三是探索和实践“众创、众包、众扶、众筹”战略思维，学会换位思考，与客户的“合同关系”要转变成同舟共济、平等互利的“战略伙伴关系”。四是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尽管服务贸易有着质量标准不确定性的特点，但要鼓励行业协会制定服务“自律”标准。

　　康勇：中国服务业短板主要包括：一是服务贸易结构有待升级。中国服务贸易出口仍集中在旅游、运输、建筑等传统服务领域。计算机、金融、保险等新兴领域服务贸易虽然近年来增长迅速，但占比偏低。二是服务贸易专业化程度有待进一步提高，特别是高素质的服务、管理人才匮乏。此外，服务贸易行业通常固定资产较少，缺乏银行贷款担保，存在一定融资困难，资金不足也制约了服务贸易规模化、专业化发展。

　　补齐短板建议从三个方面着力：第一，大力发展创新，提升技术含量。扶植发展新兴服务业，优化服务贸易结构。第二，培养与引进服务贸易的专业人才，例如，通过政府财政、税收等方面的支持加强对服务专业人士的吸引，提升服务水平。第三，加大金融业对服务贸易的支持力度，发展多层次资本市场。

　　赵静：近年来，中国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快速增长，但是服务贸易内部发展失衡现象一直存在。中国仍以运输、旅游等传统的自然资源或劳动密集型服务贸易为主，金融、保险、个人、文化和娱乐服务等知识或资本密集型新兴服务贸易优势并不明显。

　　经验表明，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服务贸易发展水平主要体现在行业结构上，尤其是投入产出效率高的行业在提高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服务贸易质量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下一步，可通过政策引领和集聚区建设等途径优化中国服务贸易结构。一方面，管理部门应积极通过政策引领，重点鼓励服务贸易企业大力发展现代金融业、现代物流业、现代旅游业、电子商务和信息咨询服务等新型服务业。另一方面，中国应加大服务业集聚区的建设，特别是将高附加值的新兴服务业，如计算机和信息服务、特许权使用和许可、金融服务等引入集聚区。同时，政府在制定政策时应将引资战略与集聚战略相结合。现阶段，中国应积极把握服务业国际转移的机遇，通过构建服务业集聚区，加大对服务贸易外资的产业导向力度，促进服务贸易与服务业集聚互动式发展。

　　李俊：2016年，我国开展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彼时发布的《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方案》指出，要完善服务贸易管理体制、扩大服务业双向开放力度、培育服务贸易市场主体、提升服务贸易便利化水平、优化服务贸易支持政策、健全服务贸易统计体系、创新事中事后监管举措。可以说，这八方面内容既是试点的主要任务，也是中国服务贸易的短板。从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的情况来看，补短板已取得一定成效，但尚不明显，仍需继续发力。

　　此次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从今年7月1日起至2020年6月30日在北京等17个地区深化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这是2016年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政策的延续，此次提出要用三年时间深化改革，就是要打造试点的升级版，在总结试点经验的基础上增加新的内容。

　　黄志龙：当前，中国服务贸易短板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服务贸易内容的创新能力不足，例如影视广播、文化创意产业等与美国、日本的差距较大。二是服务业的营商环境有待进一步改善，比如旅游行业的市场环境长期被游客诟病。三是政策支持和法律规范不足。中国尚未形成一个关于服务业的一般性法律，相当一部分领域法律仍处于空白状态，已有的规定主要表现为各职能部门的规章和内部文件不符合国际运作惯例，不仅立法层次低，而且缺乏协调。

　　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二者是何关系？能否实现二者双轮驱动、协调发展？

　　赵静：第一，要从战略高度提高对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的认识。长期以来，受重生产、轻服务思想和观念的影响，大众对服务的生产特征认识不足，对生产性服务业的认识还停留在相对粗浅、模糊的层面上。要促进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协调发展，首先应转变观念。

　　第二，加大对生活性服务业的财政税收政策支持力度。生活性服务业作为便民、惠民的服务行业，其发展依赖于政府扶持。例如，目前各大城市推进的早餐工程普遍面临中标企业纷纷退出、运行艰难、后劲不足的问题，主要原因是针对早餐工程的优惠政策欠缺或不到位。因此，为促进生活性服务业发展，必须加大各地方政府的财政支持力度，尤其要建立生活性服务业发展专项财政资金，支持保障各种人群基本生活消费的商业设施建设，对于具有优势的、规范化发展的企业给予政策支持，扶持其发展。

　　第三，加快建立和完善服务业发展的法制体系。要促进服务业健康、快速发展，必须要加快建立和完善服务业在市场准入、市场秩序等方面的法律法规，加强行业标准体系建设，根据不同服务业的特点加快制定和建立服务行业标准体系。

　　第四，加快人才引进和人才培训体系建设。要加大对教育和培训的投入力度，包括对关键性人才的引进力度，支持服务业的发展。

　　康勇：促进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的协调发展，首先，要转变观念，改变过去重生产、轻服务的思想，将其放到促进经济结构转型升级、保障就业、提高国际竞争力的地位予以重视。其次，要提供切实的政策、资金、税务支持，鼓励、扶持服务业向专业化、规模化、高质量、国际化发展。最后，加强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完善相关法律法规，保护创新。

　　黄志龙：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构成了服务业的两大主体，二者缺一不可。生产性服务业是制造业等行业的润滑剂，能快速提升实体经济的效率。生活性服务业服务于普通居民，发展潜力巨大。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也有重叠交叉部分，例如金融服务业，资金源自居民，投向生产行业。二者实现协调发展的关键在于财税政策支持、建立统一完善的市场环境，服务行业建立以客户为中心的发展理念。

　　金世和：生产性服务业是制造业生产流程中提供的“中间服务”，不直接服务于百姓。生活性服务业是直接为百姓提供物质和精神生活消费的服务业。尽管生产性服务业不直接服务于百姓，却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没有带动性强的生产性服务业，难以实现传统生活性服务业的优化升级。没有生活性服务业对中间服务增长需求的支撑，难以实现生产性服务业的持续健康发展。因此，只有“双轮驱动”才能发挥两个服务业“1+1>2”的倍增效应。

　　李俊：生产性服务贸易事关中国制造业竞争力和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生活性服务贸易直接关系百姓福祉和追求高品质生活的现实需要，两者都应当大力发展。现阶段，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的发展都不充分，故难实现协调发展。一旦各自实现充分发展，二者协调发展则将水到渠成。